不能生孩子的痛楚讓我的愛漫成一條憂傷的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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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去子宮的女孩長大后，對自己充滿自卑。第一段婚姻稀里糊涂開始，稀里糊涂結(jié)束。當(dāng)她對第二段婚姻滿懷希望時，煩惱還是不期而至——“我終究不是孩子的親媽呀”，她說。

■講述：櫻桃
■性別：女
■年齡：35歲
■學(xué)歷：中專
■職業(yè)：公司職員
■時間：10月7日
■地點：楚天傳媒大廈

    12歲不明就里的痛

    前天，我跟丈夫魏航又吵了一架。吵架的原因小得不能再小，就因為我買了一瓶飲料給孩子喝，他看到便發(fā)作了，說我到底不是親媽，所以不在乎孩子的健康。我覺得委屈，自然跟他有一頓吵。
    是的，孩子不是我生的，12歲時，我就永遠(yuǎn)失去了做母親的權(quán)利。
    記得那一年暑假，我開始肚子疼，經(jīng)常疼得打滾。于是，父母帶著從沒出過遠(yuǎn)門的我乘火車來武漢一家大醫(yī)院治療。一檢查，子宮里長了一大一小兩個瘤子，醫(yī)生說為了防止是惡性的，最好切除子宮，父母為了保我的命，在手術(shù)單上簽了字。那時小，渾然不覺這兩刀對我意味著什么，對我的人生又有何影響。
    20歲時，同齡姐妹紛紛有媒人介紹對象或者有男孩子追，卻沒有一個男孩子搭訕我，我對鏡左看右看，難道那些男孩子瞎了嗎？看不到我的貌美如花？
    后來，一個外鄉(xiāng)男孩喜歡上我，一個月后，他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。那晚，母親挽著我在田邊散步，天上忽然落起小雨，母親輕輕說：“別想在這里找到未婚男子，男人不孝為三，無后為大。以后就嫁給一個有孩子、年紀(jì)長一點的吧�！�
    我沒有出聲，心中卻暗暗嘆息，會有一個好男人真心待我嗎？將來我會得到幸福嗎？從那以后我的臉上漸漸失去明媚的笑了，我變得敏感、自卑。

    稀里糊涂的初婚

    一晃6年，最美好的年華我過得悄無聲息，總巴不得往臉上戴個面罩做人，哪個男人多看我一眼，我就認(rèn)為他似在看怪物，有人想約會我，我當(dāng)是侮辱、調(diào)笑，回家會痛哭。我完全孤立了自己。
    26歲時，我這個性格有些古怪的老姑娘嫁給了一個大我13歲、有一個12歲兒子、老實巴交的離異男人吳輝。結(jié)婚那日，我輕吁一口氣，終于嫁人，做人妻了，不會再遭人嘲笑了。
    婚禮是在老家辦的，酒席散后，桌子上杯碟堆積如山，我看到婆家人忙不過來，于是脫下婚服，卷起衣袖，幫忙清理，然后拿到廚房洗凈。我真心想得到婆家人的認(rèn)可，贏得他們的歡心。
    結(jié)婚十多天后，婆婆指著一堆鹵料，對我說，“家里沒多少錢，你早點出去做點事�！币宦犇钦Z氣，就知道她不太喜歡我。是呀，我家窮，沒有多少嫁妝；我又不會甜言蜜語，討人喜歡；再加上父母從小憐惜我，我還不會做飯。我是閑人。
    婆婆認(rèn)為我年輕，好捏方圓，卻沒想到“年輕氣盛”這4個字。我微笑拒絕。一個月后，我和吳輝搬出婆家，租住進(jìn)一個地下室。每天早上我4點起床準(zhǔn)備鹵貨，7點出攤，在路邊撐一把太陽傘，賣鹵菜。
    我的“不聽話”或多或少惹怒了婆婆，她經(jīng)常在她兒子耳邊吹風(fēng)，說我不會做家，是一個不會過日子的敗家女人。天長日久，丈夫跟我產(chǎn)生了隔膜。
    大半年后的一天，我們徹底鬧翻了。現(xiàn)在我都不記得起因是什么了，只知道一些雞毛蒜皮的積怨在那一天全部爆發(fā)。那時正是暑假，我姐的兩個孩子住我那，他當(dāng)她們的面跟我吵，吵著吵著，出其不意一把將我揪起，掙扎間我臉上已經(jīng)重重挨了一掌，接著，鼻子流血。他咬牙切齒地罵：“又不會生，事還蠻多！”這徹底觸動了我心底最傷的地方。那天，我?guī)е?個侄女回了娘家，沒過多久，跟吳輝協(xié)議離婚。
    第一段婚姻僅維持了一年，就這樣稀里糊涂開始，稀里糊涂結(jié)束。

   茫然而煩憂的現(xiàn)在

    女人過了三十歲就會很快褪色，何況是我這個不能生孩子且離婚的女人。又是一個6年，32歲時，我再次嫁作他人婦。母親常在我耳邊念叨，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，找一個歸宿吧。母親怕我將來孤苦無依。
    這個男人的家十分復(fù)雜，他本人大我18歲，有兩個兒子，一個26歲，患精神病，一個2歲，妻子一個月前患癌辭世。為了孩子，他想早點娶妻。我的情況完全符合他的要求。
    我躊躇，如果我嫁過去，這3個男人將來都需要我來照顧。可想著介紹人說這個男人為給妻子治病花了20多萬，且為了讓妻子在自己家里走，借錢付了首付，陪著妻子在新房里度過了最后一個多月。這樣的好男人哪里找？我決定試著見見。
    那是個星期一，他比我到得早，穿一件白襯衫，干凈整潔，雖頭發(fā)過早花白，但有股男子氣息。聊天中，我完全被他與去世妻的故事打動了。他的妻子自從知道自己治療無望后，只要小兒子上前擁抱她、摸她，她就下狠手把孩子打跑，孩子跑不見了，她才號啕大哭。她是想通過這個殘忍的方法，讓小兒子忘記她、恨她，并相信她并不是他的親媽，這樣才不會在心理上排斥后媽。
    聽著聽著，我哭了，這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。惻隱之心人皆有之，我說，“我試試吧，你領(lǐng)我去見見孩子，看孩子是否喜歡我�！睆乃�的眼神看得出來，他是認(rèn)可我的。
    那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男孩，他朝小男孩喊，“天天，”他的聲音有點顫抖，“你媽媽回來了！”我張開懷抱伸向天天，謝天謝地，那孩子一聽是“媽媽”，小胳膊一下子抱住了我，“媽媽，媽媽”不停地叫。這是世上最柔軟的身體，這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，我含著淚水情不自禁地不停親著孩子的面頰，好像天天就是我多年未見的孩子。
    那天陽光有點刺眼，他走到窗前，幫我擋住光亮。這個小細(xì)節(jié)讓我做出最后決定，留下，一輩子。
    他就是我現(xiàn)在的丈夫，魏航。
    結(jié)婚3年，我們其他尚好，就是常會因孩子的教育問題起爭執(zhí)。他認(rèn)為我不是親媽，又沒生過孩子，待孩子沒有經(jīng)驗。我也委屈滿腹，貼心貼肝地待孩子，卻落下埋怨。吵后，他又常良心發(fā)現(xiàn)，說，“對不起，做人后媽，很煩吧？”
    真的很煩，我不知道這樣熱炒冷戰(zhàn)何時是個頭？也不知道真心付出會不會是一場空，因為我終究不是孩子的親媽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