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A的每日心情 | 開心 2021-10-13 16:1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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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3-28 09:34 上傳
永難忘母親的納底鞋,煤油燈下的一針一線,納的都是愛!
1980年以前農(nóng)村出身的人,可能沒有一個人不記得納底鞋的。在農(nóng)村,無論老少,無論男女,有人的地方就有納底鞋。
小時候看納鞋底,也就像看現(xiàn)在人刷手機。那時候,婦女們每天都會納鞋底,白天納,夜晚納;開大會納,打腰歇納(勞動間歇);走親戚時納,賣小菜時納……只要有婦女扎堆的地方,就能聽到納鞋底的嗚嗚聲。這輩子對納鞋底和納底鞋有著深刻的記憶。
童年時不知事,下雨天,特別喜歡看母親與一些小嫂子大姐姐在我們家一起納鞋底。可能母親的針線活手藝比較好,母親常教那些嫂子和姐姐一些技巧。每當(dāng)此時,母親與她們總是有說有笑,臉上充滿了驕傲和開心。我此時便可以在每個人的鞋藍簍子里翻來翻去,盡情地玩她們做鞋的針、頂箍子、剪刀、錐子、尖嘴鉗、彩色線,器眼帶子。
做納底鞋的原料并不復(fù)雜,但工藝比較繁瑣。最基本的原料就是鹽包殼子布、鞋底包布和鞋幫布,再加納鞋底用的棉線索子。鹽包(蒲草席)殼子布,就是在鹽包席上用漿糊糊上幾層舊布,然后曬干成殼子布,學(xué)名叫“打袼褙”,主要用來做鞋底墊料。還有一種純殼子布,它也是用漿糊把舊布在門板上糊上好幾層,然后曬干備用,純殼子布主要是用來做鞋幫。每當(dāng)做鞋時,就先描鞋樣,然后在鹽包殼子布上剪下鞋底料,在純殼子布上剪下鞋幫料。剪好料后就用自紡的粗布裹好鞋底子,用備好的新布裹好鞋幫子。鞋底子裹好后就開始納鞋底,鞋幫子裹好了就開始滾邊口和繡花。鞋幫布基本上都是縫衣服裁下的邊角料。最后一道工藝就是绱鞋幫,也就是將鞋底和鞋幫拼接成鞋。高檔點的鞋還要釘器眼(鞋帶孔)和穿鞋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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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3-28 09:34 上傳
那時最常見的鞋,有凹口鞋,有操鞋(鞋幫可覆蓋腳背,由鞋帶確定松緊)和橡筋鞋,還有溫鞋(棉鞋)。凹口鞋是最簡單的鞋,不需要釘器眼和鞋帶。男式鞋的布料大多數(shù)是卡其布,最好的就是燈草絨。女式鞋的布最好的就是金絲絨和綢緞面料。好面料的女鞋一般都會繡花。
少年時,我便開始懂得母親做鞋的辛苦。我們本有弟兄姊妹六人,加上外公外婆,母親每年都要做十個人的鞋。每年只算一冬一春,每人穿兩雙鞋,母親一年就要做二十雙鞋。那是怎樣的工作量!每天白天,母親要去生產(chǎn)隊勞動,做鞋一般都只有在雨天和夜晚。
做鞋最花功夫的就是納鞋底。最辛苦的也是納鞋底。那時我專門數(shù)過,父親一雙鞋底的針數(shù)有四千二百針。想起母親納鞋底的情景,心就酸,淚就想流。那時沒有電燈,家里只有簡易的柴油燈。每次母親納鞋底時,總要等到天黑得完全看不見才點燈。點燈時為了節(jié)約油,也會把火頭扭到最小。然后將自己的頭和鞋底湊到燈的最近處,一針一線地納。好多個夜晚,母親都會納到雞叫后才上床休息。第二天,母親洗臉時才知道自己的鼻孔全被油燈熏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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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3-28 09:34 上傳
最讓人心痛的是每年冬天,母親的手雖已裂口出血,但她仍然每晚都還要堅持納鞋底。納底之前,母親總是先將手指用布包好,或者用橡皮膠將手指纏好,然后才開始納。盡管如此,但我還是常見母親手指頭的布被血洇紅。曾記得有個星期天,我發(fā)動弟弟妹妹去撿片巾子(廢品),賣了幾分錢。然后為母親買了一盒蛤蜊油。
少年時常陪母親挑菜去集上賣。每當(dāng)挑著擔(dān)子走遠(yuǎn)路的時候,我多么希望有一雙操鞋呀。但操鞋的工藝要比凹口鞋復(fù)雜得多。一想到母親要做那么多人的鞋,她是那么的辛苦,念頭就打消了。我只有默默地穿著凹口鞋,忍受著冬天的嚴(yán)寒和腳出汗后腳底的溜滑。我也偶爾自己將鞋幫上穿上棉索子系在腳背上,雖然能管住腳滑,但腳背常刻出道道血痕。
青年時。我更感受到了一雙納底鞋對于農(nóng)村女孩的意義。記得表哥剛談對象(戀人)時,大家都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怎么樣。母親卻說:“把那丫頭做的鞋拿來看看就知道了!薄叭耸遣皇切撵`手巧,人是不是勤快細(xì)心,都在她做的鞋子上寫著。”后來,我觀察過表姐與她的閨中密友們納鞋底時的情形,覺得母親的話真的好有道理。難怪表姐她們納鞋底時是那么認(rèn)真,那么仔細(xì),那么深情。納底鞋不僅代表著她們的手藝,更關(guān)系到她們的社會評價與名譽。
上師范的時候,我還從一雙納底鞋中看到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。我的一個同學(xué)好幾個周末,總捧著一雙納底鞋發(fā)呆流淚。有一天,他告訴我,家里長輩親戚要他與原來的對象(戀人)分手。說,好不容易考學(xué)吃上國家糧,下一代再不能做農(nóng)村人了。他當(dāng)時十分痛苦。他也曾想徹底擺脫農(nóng)村,但他卻擺脫不了對象納底鞋里密密納入的愛和情,永遠(yuǎn)走不出她千絲萬縷的“密密縫”。
參加工作后,我穿上了皮鞋,母親看到后特別的高興。我與母親講起她過去給我們一大家人做鞋的往事時,我問母親:“那時累死累活的,是不是特辛苦?”母親毫無思索地笑著說:“苕(傻)兒子,你有了小孩以后就知道了。那千針萬線里是娘的愛,是娘的盼頭,是娘心里的甜。人啊,只要有盼頭就不覺累!边@是多么簡潔的詮釋!這是多么偉大的母愛呀!
后來我再也沒有穿過母親做的納底鞋了。但我還是很懷念穿母親做的納底鞋,哪怕母親也曾用鞋底拍打教訓(xùn)過我們兄弟姊妹。
想起當(dāng)年的納底鞋,那一針一線都是母愛和希望,也是偉大母親的辛苦與滄桑。當(dāng)年的納底鞋,那也是農(nóng)村姑娘美好的向往與寄托,也是她們最含蓄的深情與信物。當(dāng)年的納底鞋,那也是愛人間千絲萬縷的牽掛與思念,也是愛人間最深重的情義與忠貞。
四十多年來,納底鞋幾乎悄悄地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。但我卻永遠(yuǎn)難忘。不僅我一生難忘,中華民族也永遠(yuǎn)不會忘記。它讓中華民族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走過了三千年(考古物證),它承載了中華民族滄海桑田的興衰史,它讓一個民族一直走到了今天的幸福生活。過去,無論達官顯貴,還是販夫走卒,誰不是腳踏一雙納底鞋一路走來?進京趕考的夫君,赴邊防戍的兵卒,離家遠(yuǎn)行的游子,當(dāng)兵殺敵的情郎……誰的包裹里沒有一雙蓄滿情愛的納底鞋!
2022年3月5日于湖景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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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3-28 09:34 上傳
作者簡介:黃發(fā)振,筆名長子。江陵縣人,荊州市作協(xié)會員,七七級師范生,當(dāng)過老師、公務(wù)員,現(xiàn)居南方。二零一九年開始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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