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尚的事物都有臺階（組詩）

高山松

高尚的事物都有臺階（組詩）

文/高山松

◎站在古城墻的臺階上

站在古城墻的臺階上
與站在季節(jié)的門檻上沒什么區(qū)別
陽光不會因?yàn)?br /> 你倒影的折疊而折疊
晚霞正在為你的肅穆構(gòu)思歉意
相對于一座古城
無論你上樓下樓的位移多么深遠(yuǎn)
都可以忽略不計
你既不能把月亮扛下來
也不能把太陽背上去
化為一滴露水匯入時間的河流
應(yīng)該是你最理想的選擇了
別以為秦時的明月
還會在古城的城樓上等你
走出老屋的天井
是你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錯

◎初戀的影子

把迎客的任務(wù)交給一棵松樹
躲在松樹的陰影里
練習(xí)隱身術(shù)
讓一對隱形的翅膀
在夏日里融化
化為眾多舊照片里的一個斑點(diǎn)
記憶的彈性在樹巔之上晃蕩
遇到梅雨季節(jié)
夏日的曲線就會凸顯
一場普通的雷陣雨
就會輕松地戳破窗紙
無論你怎樣回避
都無法回避一只烏鴉
黑色的翅膀
那是從你的青蔥歲月里
漏下來的初戀的影子

◎躲避萬物的生長

桔黃色的救生衣多么醒目
如黃昏脫下的防曬衣
你坐在船上沉思
那些飄浮在河面的名字
是怎樣與眾生分離
他們脫下的鞋子
怎樣才能與落日擺在一起
仿佛有一束光
分別從兩個橋洞里穿過
射中你的肉體
又射中你的靈魂
多想與水中的魚交換靈魂
讓自由和健忘
成為你最好的保護(hù)劑
就不用像路邊的行人一樣
躲避萬物的靜靜生長

◎撫摸炮臺的人

樹木在雨水中才能顯示光彩
一座炮臺
在硝煙中才能煥發(fā)光芒
雨前的憤怒你可以輕易忘掉
陽光下的陰影如影隨形
比歷史的真相
更加真實(shí)更加飄渺
你用手撫摸到的
只是歷史在這座炮臺上
留下的一個支架
望海的人望不到潮起潮落
撫摸炮臺的人
也摸不到已經(jīng)結(jié)痂的傷疤

◎高尚的事物都有臺階

高尚的事物都有臺階
高尚的人都習(xí)慣站在臺階之上
站在臺階之上的人
終會被時光流放
流放的靈魂如白雪一樣純凈
也經(jīng)不住迎駕的風(fēng)吹草動
迎駕的車停在高處
如一個水蜜桃
停在七月的枝頭
一朵白云在時光的河流里
濺起的浪花
很快就會得到日月星辰的修正
而飄流瓶里的一枚信箋
比你站立的姿勢還要標(biāo)準(zhǔn)

◎故鄉(xiāng)被擠到水里

你站在河邊望鄉(xiāng)
望鄉(xiāng)的目光被帽檐遮住
你害怕脫帽
自然找不到脫帽的理由
積攢了一個夏天的烏云
堆積在你的身后
把你和遠(yuǎn)方堆得越來越深邃
故鄉(xiāng)被你們擠到水里
一條攔河的漁網(wǎng)
又怎能攔得住
從舊時光里漏下的記憶
長滿雀斑的日子沉到水里
也逃不出被村里人
紛紛指責(zé)的命運(yùn)

2017.7.11